东交民巷的使馆区，到了晚上倒是灯火明亮，明显比此刻北平城内的其他地方显得有生气。
楚静怡结了账，与辅仁学子一前一后走出那家意大利餐馆。两人肩并着肩，看似随意地踱起了步，实则是在楚静怡的引导下，走入了昔日法国使馆的区域。
在一条远离路灯的长椅上，两人落了座，头顶是一株茂密的梧桐。
此前的路上，军统女上尉拎着自己的手袋，那个深蓝色的线装书盒套，则被刘立民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当然，一册《论语》书下覆盖住的，仍是那柄勃朗宁大威力手枪。
直到于长椅上坐定，楚静怡才在暗影里朝着辅仁大学的弟弟粲然一笑，开始嘲讽并纠正对方的动作：
“读国文学的，倒是对孔圣人奉若神明哈——你们平日里拿在手里的书，也都像这般恭恭敬敬地捧着吗？”
一席话惊醒梦中人，刘立民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双手捧着线装书盒套一路上走过来的，动作僵硬且拘谨。
“我……我担心盒套里的枪摆不稳当……搞不好，会……会走火。”
楚静怡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你竟然还懂得走火？也算不容易了——打开吧，当心别走火。”她说到最后走火二字时，刻意顽皮地咬了咬字眼儿。
辅仁学子遵嘱将摆在自己并紧双膝上的盒套再次打开，拿起《论语》，楚静怡早伸手过来，从盒套中一把抓起了勃朗宁手枪。
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会从几扇开启着的小楼窗户里传出人声或音乐声，时隐时现。
军统女上尉熟练地卸下了手枪的弹夹，把一只空枪交到了刘立民的手中。
在此之前只摆弄过校田径队发令枪的辅仁学子，一时激动得双手都有些颤栗——这不再是西贝货，而是货真价实的杀人武器！
借着微弱的光亮，楚静怡开始手把手教授这支勃朗宁大威力手枪的使用方法和技巧。刘立民天资聪颖，可谓一点即通，很快便掌握贯通。
军统女上尉甚至卸下了弹夹里的全部子弹后，将弹夹又从枪柄装入，要刘立民演练空弹状态下的开关保险、上膛乃至射击动作。
扣动扳机、听到手枪撞针发出咔咔的清脆之声，模拟着射击姿态的刘立民兴奋得难以自持，脑海中闪出一个个虚拟的人物在前方，他则一次次举枪开火。
“使用这种手枪，没必要做过多的精细瞄准——通常目标在二三十米之内，凭感觉大致瞄住了就迅速开火。至于这种感觉，要靠在训练和实战中摸索积累。”
楚静怡一面说，一面从辅仁学子的手中拿回手枪，卸下弹夹，将子弹一颗一颗重新装入——十三发子弹齐装满员，那是来自许振英贴身警卫的装备水准。
“立民，实话告诉你，这支枪是除掉伪市长许振英的当天，从他的警卫身上缴获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今后绝对不可以连人带枪落入敌人之手，否则，枪的主人就会被锁定为杀死许振英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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