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相见,分外动情。
脸还是记忆里那张脸，阴沉,沾着点戾气，苍白得比她更像鬼，五官却是无可挑剔的精致。
“凤五，好久不见。”苏耳懒洋洋地冲他挥挥手，径直走了几步,坐在观赏用的大石头上。
石头下面长满青苔,上头也遍布着水露,都快中午了,也没能被晒干，凉飕飕的。
“小心些,你刚刚解了言咒,需要休息。”凤言灵跟着踱到她身边，语气很关切，“毕竟要死了，总不能走得太难看。”
完全是发自肺腑的关心，让苏耳听得一阵冷笑。
这个人一直这样，最温柔地铲除最不顺眼的对手。
苏耳戴着兜帽，低下脑袋，不去看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出神。手上的皮肤干瘪瘪的，一条条青色的血管突起，里头液体流动，经过手腕流向身体各处，流过大脑，最后一齐涌进心脏里。
因为得到了尾扇的妖力，她现在精神还算好，能想起很多事，也顺便想起一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为什么，一定是我？”
凤言灵犹豫许久，一只手慢慢扯下她的兜帽，按在了苏耳的头发上，抚摸头顶的动作很怜惜，“我只想要你的太阴镜，并不希望你死。”
光听语气，的确让人想象不出，他就是一直追在苏耳身后索命的魔鬼。
苏耳在他的手掌接触头顶的一瞬间就哆嗦了一下，全身僵直，听到他说的话，终于忍不住拍掉他的手掌，气极反笑：“你抢了太阴镜，那我和死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一个是我亲手杀了你，另一个是你自己魂魄消散。”凤言灵对答如流，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样子，“我们是坏人，就不要学名门正派里，互相为难的那些手段了吧。”
凤言灵比起舒泽来，奇特的脑回路更让人无法交流。
既然无法交流……
那就动真格的吧！
苏耳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身体后倾，一脚踢向凤言灵的胸口，他却似乎早有准备，往后退了一步。苏耳把怀里的黑色背包丢了出去，人也跟着扑上前，使足力气，一把捏住他的喉咙。
凤家的力量来自语言，只要他不说话，和普通人没有分别。
苏耳指尖的力气越来越大。
凤言灵从她反抗的那刻起，就毫无动作，几乎是默认地让她控制住自己，这时却给了苏耳一个阴沉的微笑，“这个包里，就是太阴镜了？”
苏耳不回答，手上的力气加倍。
“我在咽喉上给自己设下一道言咒，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摧毁它。”凤言灵笑意更深，“试试看，和你从前的妖力相比较，现在的你，多么弱小。”
苏耳的力气从指尖一点点流失，颓然地松开他。
凤言灵整整衣领，眼角眉梢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从我找上你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了。”
他随手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的却是苏耳临时放进去的九狐尾扇，从来云淡风轻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是愤怒。
苏耳很乐意见到凤言灵这副表情，“太阴镜，已经被我毁掉了。”
“不可能！”
“起初，我也觉得你不可能背叛我。”她夺过九狐尾扇，轻轻给自己扇着风。
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妖途四支家族，从来都是各自为政，绝不互通往来。
那时苏耳刚继承了太阴镜，也又一次将这第一家族的恐怖传说升到了新高度。人类健全的魂魄，妖魔无比的力量，当之无愧的妖途顶峰。
相比之下，凤家听起来厉害，却逊色了许多。
催动言咒所需要的力量，是不可再生的寿命，而不是妖力这种可以补充的消耗品。
那时候的凤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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