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辽阔的雪域回来才鲜明地感觉到软红十丈的精致与狭小。朱帏覆笼,华堂如狱,荼蘼烟朦,静殿生香。而此时他受制于冰矢之创,身临此地,被那暖气一烘,暗自一激灵,愈发觉得这朱楹丹樨的房子直如蚕室一般。
所以,逼得西宫吊影亦不惜抛下他多年烟都主事拿腔拿调的伪装、装疯卖傻也要开解他:你的命比你想象的还要贵重的多,难道真的要一生以仇为锁、以怨为链,受制于无法更改的过去、画地为牢?
他又去摸自己的颈间,多日以来,被人小心翼翼地养着,已经完全好了,哪怕一丝疼痛的余韵也感觉不到。
——那些加诸于他的痛,或者也终可以任凭时光的淘洗消磨而渐渐淡去,但是师兄,你可曾替我想过,若人子目睹父亲身死而选择消泯恩仇,他朝碧落黄泉,有何面目相见?
无情楼上,血雨如麻未断绝;冰楼城下,矢刃严杀亦等闲。却不想,原来还有情似咒缚、义如罗网,不知从何时起,他已被牢牢困住,进退皆有碍,谁谓天地宽。
“公子……”
朱寒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就站在黑洞洞的门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公子怎么一直在院子里站着?”
宫无后猜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可怕,朱寒神色闪躲,连说话声都那么细弱。可他笑不出,就僵着脸朝他走过去。
“公子自己也有伤,还在烟雪九重陪了那么久,现下可是累了?晚膳时间还早,要不要先歇一下?”朱寒低着头,还是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但人也好似病了,声若蚊呐,恹恹而微。
宫无后直觉感到不对,于是垂了眼去看他。
朱寒感到那束轻易不会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竟像烫到了一般往后一缩。
但还是被他主人捉到了那双通红发肿的眼,甚至脸上的泪痕都没来得及擦干净。
瞬间反应到了什么,宫无后顿时觉得万箭攒心一样的痛。
他不敢相信地牢牢盯着那个还梳着童子髻的头顶。他想说什么,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公、公子……”
他努力地吸了口气,尽可能平静地发问:“你爹……”
宫无后随即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撞得形神俱散,只剩一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箍得那么紧,才救了他没有当场魂飞魄散。
这四面的墙和头上的这方顶,都在无限地压过来,密不透风地压过来。
绛幔飘拂,灯烛摇曳,满目的红,轻易就吞噬了他的立锥之地。
他像漂在海上,心似浮萍,身若孤舟,烟雨莽苍苍,天地之间,再也找不到一个支点。
澹台无竹晃进烟雪九重,满庭兰芷齐芬,走了两步,便有一袭清幽、充怀盈袖。
远远就看见轩窗大开,露出一个清淡到透明的人影,唯一醒目的是那一头栗色的长发落在肩头。他们已多年不见,脑中反应过来的还是他小时的样子。
一个孩子,区区五岁稚龄,初时混在一帮童子中间也不觉得出挑。可只有他懂得靠照顾年幼受宠的师弟博取大宗师欢心,这份心机城府至今想起都让他咋舌。
到今天都还没想通自己怎么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明里暗里吃了这孩子多少亏。
犹记那年三月,白日耀青春、时雨静飞尘的大好时节,大宗师得了一副白瑶墨玉为子的棋,就叫来金无箴对弈。痕千古坐在一旁调素琴、弄清音,西宫吊影正好读完了书也跑来,凑在他师尊后面看。
彼时正值战云界混沌、穷奇、饕餮三大魔兽脱逃乱世,时不时也侵扰烟都,却只有他因为领着主事的差事,一个人忙着联络云界捉怪,忙着四处巡查降妖,忙着收拾残局安民。他原本性子通脱,在日夜错乱、神思含混之际,就更顾不上修容治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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