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时间咋能这么闲聊呢?唵?以后也得注意点影响,不管咋说,咱是政府机关,要有个好样子!晤,不打搅你们了!告辞!告辞!”
他走了。
他没有收获预想中的尊敬。
旧历的新年是小镇最郑重其事的节日,是一年中最隆重热烈的一次庆典。“十一”、“五一”也是节,也放假,小镇的人们大都不放在心上,有的家庭甭说热热闹闹地吃饺子,大都连内都不买的。唯有春节是正儿巴经的节日——他们认为。每到这时,小镇健康肌体上的每一个基本细胞——家庭,都异乎寻常的活跃,小镇的脉搏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跳动。
最忙的,是每个家庭的主妇们。在她们看来,过节是对家庭经济力量的一次检阅,万万不可忽视。于是乎,这些掌握着每个家庭经济命脉的勤劳简朴而又多少有些吝啬的主妇们,一抛往日的价位观念,发了疯似的往集市上跑,把猪肉、羊肉、牛肉,大块大块的往家里搬,以一种疯狂的热烈向这个小镇的社会炫耀自己的富足。每个主妇都希望比别人过得更好,每个主妇都在运用各种形式向人们做自我表彰。她们的腿、手、嘴加倍的工作,仿佛上满了发条的机器,不知疲倦的运转着。小镇因为她们而幸福,节日因为她们而格外的生气勃勃。
二十六、七开始蒸馍头、炸丸子。馍头一蒸十几锅,往往能吃到正月十五过灯节的时候。炸丸子时,往往要同时炸一些炸果。这小镇几乎家家户户都做一种炸果,是糯米面做的,吃起来香脆可口。也有面做的,用鸡蛋调和,加糖,刚出锅时,味道比食品店卖的三刀、炒糖要可口得多。
这时,炮竹也开始在灰暗的空中炸响了,干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孩子们历来对炮竹比对鱼肉有更大的兴趣。年三十煮饺子时放一串炮竹对他们来说是最愉快的事了。他们耐不住性子,往往不顾大人们的劝告,在做了炮竹的主人之后,立即行使自己的职权,似乎想以砰砰啪啪的炮竹爆炸声,恐吓时间,使它走得快一些.……
从镇委大院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空气里飘荡着的肉香、酒香,和炮竹的爆响,使樊福林想起了过年这码事,从老伴去世以后,他对过年便失去了兴趣——其实,就是不失去兴趣,这年也是过不好的。别的不说,光蒸馍头、炸丸子这些每个家庭必备的传统节目,他就演不下来。当然,早些年也没心思演。每逢阴历二十七、八号,他总是买上一大块肉,满满登登煮上一锅,从节前吃到节后。别个家里煮饺子、放炮竹时,他便和儿子轮流把盏,借酒浇愁。闻或,父子间也猜猜拳,行行令,“哥俩好,魁梧手”热闹一回。热闹之中,几千年的伦理纲常便乱了,互相映照的朦胧醉眼中,儿子不象儿子,老子不象老子,联结他们之间关系的仿佛只有酒。儿子敢凭借武力,搞一点霸权主义,捏着老子的鼻子灌酒。老子失态之后,也会搂着儿子的脖子胡言乱语……每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老子和儿子都习惯了,都没认为有什么不合理,世上的许多事本来就是俗成的么!
然而,今年,樊福林不准备这样了,他要热热闹闹,气气派派的过个年。他要让小镇上的人们看看,他樊福林也是有鼻子有限的人,也要和大伙儿一样,正正经经过人的节日。这念头一经出现,便具有那么强烈、,执着的生命力,使他想想心里便一阵激跳。阮士杰离开劳保办公室后,他也和那些办事员们告别了,并且决定:立即奔赴市场,象每个家庭的主妇那样,把大块鱼、大块肉往家里运。他还要买上两挂炮竹,正大光明地放上一回,驱驱多年的晦气和邪气。
来到了小镇最繁华的十字路口,向西便是自由市场。樊福林毫不犹豫地向西走去,一路上,头昂得高高的,胸脯挺得直直的,嘴里不由自主地滚出几日似是而非的京腔。
“……青是山,绿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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