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押运几名被捕者的警车大张旗鼓地返程时,两辆来自日本宪兵队总部的三菱轿车,则在驶出定阜大街后,脱离了前方警车的行列,径直奔赴了沙滩红楼的宪兵队驻地。
坐在那辆车头没有插太阳旗的轿车里,特高课课长柳生次郎心情殊为郁闷——他在接到火车东站货场内监视点的紧急通报后,亲自带人出动,满以为一定会有所斩获。不料,市警察局特务科的盯梢者竟然笨拙如斯、途中丢掉了对那名重要嫌犯的跟踪。
刚才还在羊房胡同之际,柳生课长曾经当着市警察局特务科科长凌杰铭的面,直接询问了负责盯梢的三名便衣警察。通过反复求证几处细节,柳生次郎得出了两大结论——
其一,出现在火车东站货场后身铁轨旁埋枪现场的那名嫌犯,应当从一开始就觉察到了自己被跟踪的状况;
其二,该嫌犯一路拖延行进,最终进入辅仁大学校园、并在校园内突然脱逃,绝对是得到了辅仁大学暗藏同伙的接应。
如此看来,出现在埋枪现场的嫌犯,即便不是辅仁大学的教工或学生,也与辅大有着相当密切的关联。
早知道对手这么狡猾,或者说早知道警察局特务科的便衣们这么草包,还不如早些下手、在嫌犯隐入辅仁大学之前就将其抓捕。结果,明明是一场放长线钓大鱼的局,却生生被搞成了作茧自缚、弄巧成拙!
刚才以警察局特务科为主导的针对羊房胡同的搜捕,应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柳生次郎亲眼过目了从胡同内各个宅院抓出来的几名嫌犯,觉得几乎没有任何价值,完全是自欺欺人式的走过场。据说有两名年轻的嫌犯就是辅仁大学的学生,其中一人被捕的原因,是在搜捕现场公然对警察动粗。但无论怎样,经过三名盯梢者的辨识,被捕的几人应该均不是出现在埋枪现场的嫌犯。
显然,嫌犯从辅仁大学翻墙逃出并窜入羊房胡同之后,抢在了市警察局车警大队封锁胡同之前就已经逃脱了。
让特高课课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名嫌犯即便隐入辅仁大学,也全程没有离开盯梢者的近距离监视,可他是怎么做到在两名便衣警察的眼皮底下、通知了辅大校园内的同伙并迅速得到接应的呢?!
草包的盯梢者,竟然在事后回忆讲述时,还愚蠢地认为他们在操场上遭遇到的一幕属于意外——那几个用篮球打断干扰了跟踪行径的辅大学生,绝对是嫌犯的同党无疑!
正是在盯梢者被篮球砸中的瞬间,嫌犯迅速从操场上消失,随即在得到帮助的前提下,连人带脚踏车翻越了辅大校园的外墙!
蓦地,想到这里的柳生次郎,心头忽然一动——从这一细节或可判断,嫌犯并非辅大的师生;否则的话,他完全可以在摆脱盯梢后就地隐入辅大校园,而大可不必又甘冒奇险、连人带车翻越校墙继续逃跑。
但头疼之处也恰恰在此——身为一个不是辅大师生的嫌犯,又是如何做到在校园内如鱼得水、一呼百应、逢凶化吉的呢?!
这名嫌犯应当就在火车东站货场后身杀害三名警察的凶手之一,他(他们)又与辅仁大学存在着怎样的株连呢?
直到三菱轿车驶入了沙滩红楼也就是昔日的北京大学,特高课课长也未能想清楚这其中的种种蹊跷。
但有一点是确信无疑的了:那所辅仁大学,就是地地道道、千真万确的反日堡垒。如今,特高课已经掌握了有关其校园内印刷社的秘密:一台牵扯到系列反日传单案的小型油墨印刷机,刚刚浮出水面。
今天对盯梢嫌犯的得而复失,恰恰从另一个侧面又印证了辅仁大学的反日行径。
必须对这个顽固的堡垒果断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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