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市长许振英于家中突然死亡的消息,首先是通过次日晚七点的“中央广播电台”播出的。
日本人扶持的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之前,华北日占区内名义上还有北平、天津、太原、济南、石家庄等数家广播电台;但自今年一月起,上述所有电台都被北平广播电台合并,其后又更名为中央广播电台。采用日语和华语两种语言播出,信号覆盖泛华北地区。
日伪当局组织人力,挨家挨户搜查并收走了原来的收音机,强行更换为经过特殊技术处理的收音机,这种收音机只能收听所谓的“中央广播电台”,却无法接收到华北地区以外的电台播音信号——当然也就包括武汉国民政府的广播。
居住在磁器口地藏寺东街的八路军敌工组长陆传家,就是通过一架这样的收音机,听到了许振英死亡的消息的。
这条由播音员播出的新闻,简短至极——通篇不过区区两三百字,只说市长许振英昨晚在家中突然亡故,享年六十九岁云云。
考虑到对方的年龄因素,这位市长大人的突然亡故,听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正常之处。但陆传家却一下子绷紧了神经——他不大相信许振英会是正常死亡,毕竟就在前些日子,他还亲身经历了许振英街头遇刺的一幕。
次日一早,陆传家从晓市上收摊,就跑到崇文门附近的报亭购买了当天出版的《新民报》,结果只在第一版的左下角看到了一条报道许振英亡故的简讯。其内容几乎就是昨晚电台播音消息的翻版。
这一来,八路军敌工组长越发坚信了自己的推断——这其中肯定有蹊跷,作为所谓的首都市市长,其突然亡故的消息理应出现在报纸的重要位置上。如此语焉不详的低调处理,显得十分反常。
陆传家揣起了报纸,骑上脚踏车直奔了内城的帘子胡同。他要去找联络员赵冬年,以及寄居在赵冬年家中的敌工组员张化成。
路经正阳门(前门)大街的时候,他特意朝着火车站货场后身的方向打量了好几眼。
在帘子胡同的赵冬年的家中,他们认真探讨了伪市长的死因,赵、张二人显然都同意组长的判断。
“冬年,你白天可通过一些途径,打探收集一下有关许振英死讯的小道消息;”陆传家向赵、张二人布置起了任务:“化成,我们今天重走一趟东交民巷,从那里的水关去外城,走天桥。”
张化成先是一怔,对北平的街区至今仍不是很熟悉的他,一时没有体会出组长所说的这条路径的含义。
直到老北平赵冬年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要去火车站货场后身?这才让年轻的敌工组员恍然大悟,当即兴奋了起来:
“组长,咱们是去那里起枪吗?”
敌工组长微微点点头:“许振英这一死,如果是被刺的话,日伪军警现在肯定把注意力都转向了他——咱们正可借此时机,把那两支德国镜面匣子,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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