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军敌工组长陆传家,在这个夜晚也算是精疲力尽了——白天从平西福庄跋涉回来,风尘未洗,就即刻开始制止挽救北平学生救国会的夜间行动。
而这制止挽救的过程,当真是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陆传家没有料到救国会会长李衡天突然将行动时间大幅提前了,因此他带领敌工组组员张化成的介入,完全处于滞后态势。他们的出行一直在被迫躲避日伪军警在街头巷尾的层层设卡,费尽周折之后,不仅未能及时赶到任何一个行动现场,反而在火车东站货场的后面,意外遭遇了三名伪警察并不得不出手杀人灭口。
最后他与张化成的撤离总算是有惊无险——凭借着联络员赵冬年在分手前的指路,以及来到北平后重点对居住地附近的外一区、外三区地形的勘察,陆传家用脚踏车载着张化成,在两人都携带着短枪的情况下,直奔兴隆街穿插到东茶食胡同,再走石虎胡同奔回了磁器口的出租屋。
归途的日伪军警的数量明显在减少,这应该是救国会今晚的行动没有波及到这个方向的原因。但陆传家仍极为谨慎,走走停停,遮遮藏藏,等到两人进入位于地藏寺东街上的四合大院时,时间已接近晚九点了。
这个四合大院共有五间正房六间厢房,宅院主人自用两间正房和一间厢房,其余的则出租给了多达五名的租户,其中既有拖家带口的,也有像陆传家这样的单身汉。
八路军敌工组长租用的,是这个四合大院最后一间空闲的正房。而今晚他带着张化成回到这里时,院门已经从里面落了门栓。敲开院门的陆传家,对房东解释称这两天去了宛平乡下的老家,带了一名打算在城里寻找活计的亲戚回来,临时在这借住两天。
房东对此显然有些不情愿,并警告说,市警察局外三区分局以及附近派出所的人,都来登记检查过户口了,四合大院的门口马上就要悬挂写有房主以及所有租户姓名的铭牌。如果被警察查到另有生人入住,只怕麻烦会不小。
陆张二人在院子里匆匆洗漱后,进到房里插上门熄了灯。一面微微掀起窗帘一角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一面开始轻声回顾总结今晚的行动。
敌工组长认为,北平学生救国会的这次主动出击,给原本已经绷紧神经的日伪当局进一步敲响了警钟,敌人会循着有可能遗漏的蛛丝马迹展开更加严密的侦缉。
目前尚不清楚李衡天同志派出的三个行动小组是否有人员发生了意外,倘若有学生不幸落入敌手,那么对整个救国会都将构成致命威胁。
而同样糟糕的是,敌工组今晚在火车东站货场后面的杀戮——三名伪警察一下子丧命,势必要在日伪军警当中引发强烈震荡,并极有可能实施疯狂的报复性搜捕。
“组长,我身上没有良民证,听刚才房东递话的意思,这一带伪警察盘查得很严,明天一早我还是赶紧回到老赵那里去吧。”张化成心头惴惴地说道。
陆传家眼睛一直透过窗帘的缝隙扫视着幽暗的院子,看看平安无事,此刻便转身对部下吩咐:“明天我去晓市摆地摊,探探街头的风声再说——还有,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假如救国会的会员出了事,就得赶紧对其余的人实行紧急转移,包括衡天同志。”
“组长,要我说,干脆趁着发生了这件事,把李衡天同志送到福庄去得了——免得他以后再自做主张、给咱们捅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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