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手已拔出了剑,先前的轻敌已经让他尝够了苦头,此刻,再不会了。
刘思仁的手也已挂上了刀柄。
大战一触即发,然而门内传令声忽起:“少主让刘前辈进去!”
悻悻然的愤慨顿时写满了李洛的面容:一旦让老头子进了望江台,就如同飞走的熟鸭子,与他无关了。不甘罢休,却也无用。虽然循着秦爷的命令而来,但秦石与秦爷毕竟是父子俩,如果闹出了不快,倒霉替死的还是他李洛。他最终狠狠瞪了刘思仁一眼,回头,挥手收拾队伍,郁郁而去。
须臾,楚涛在望江台的偏厅见到了刘思仁。
“少主别多想……”刘思仁撇开头的瞬间,忍不住暗暗拭去眼角的泪。
“无妨,我承得住……”楚涛暗自隐忍着心口的疼痛,平静地吁出一口气,闭目。微皱的双眉里,尽是低徊不去的愁云。刘思仁知他极少如此,更是伤怀:天意何苦弄人?
随着裹着伤痕的白纱层层揭开,刘思仁的面容一层凝重过一层。当白纱尽褪,露出触目惊心的惨景,原本恬淡憨厚的面容已近乎扭曲。骇然失色之中,刘思仁长叹道:“真真是深仇大恨!”如果不是深仇大恨,谁会把一双如此好手堪堪地毁成骨节尽碎呢?
“这么说,前辈也是束手无策了?”他了解刘思仁,但凡他能治的伤,再难,总是嘿嘿地笑着,报上一连串稀奇古怪的药名啊治伤的原理啊等等,说得周围人一愣一愣的,似乎这就是他的骄傲。
“怕是不能……”楚涛欲言,终于偏过头去不再作声。
头脑中仿佛晴天霹雳闪过,楚涛忽地以袖掩面,咳得声嘶力竭,几乎要倒下。是刘思仁赶紧扶住,却也止不住他一阵阵冷飕飕的颤抖。他等了刘思仁很多天,因为他一直坚信,刘思仁那起死回生的医术总能帮上些什么。但是现在,刘思仁的话不吝于死刑的宣判。
刘思仁却道:“少主莫要丧气,天无绝人之路。老朽在此,无人敢再行不轨!”
消却了惊喜,感慨,冻结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只有哀愁。
“前辈不该来此,太凶险!”唏嘘良久,楚涛只吐出这一句话。
岁月的摺子在苍老的面容上凝结成愁,他从来不会说谎话:“便是不能复原,但若有一丝希望,老朽也当全力以赴!”
“莫说这些无用的话。我若不来,难道坐视不成?楚原大侠昔日所托,如何敢忘?”
说起父亲,楚涛眼中又加重了一丝惆怅:宛若一场幻梦,许多事,终不能他亲手完成了。烽火岭中疑案,拨不开的迷雾,江韶云的猖獗,这些事,似乎在他的世界里越飘越远——虽有心,却无力了。
“怕前辈又是白费力气!何况,十五日之约,只剩五日了,君和毫无消息——”
“既已来此,便当与少主共同进退。”刘思仁坚决道。
楚涛突然明白刘思仁为何会来。最后的五日,哪怕是殉葬,也必须坚守——两个人,总好过一人承受。他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只是,微微撑起笑容,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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