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去。”周澈抬头,“我有几句话,要问薛要问她。”
不知为何,他一下子叫不出“亦舟”这两个字。这个名字太过遥远,太过遥远
沈君如眯着眼走到他跟前,竖起手指:“我告诉你,不许欺负她。”
沈君如走后,周澈重新打量薛千,凝视一刻,并不作声,只是风轻云淡转开了目光,走至桌边,到了一盏茶,示意她:“喝了。”
薛千怔怔看着他做这一切,惊讶于他的反应。而她这时也才发觉自己口渴,舔舔嘴,嘴唇微干。
她木然地接过来,喝了茶。
“原来你问我曲子,是为这个。”周澈的声音低沉且黯淡,他盯着桌上的茶杯,杯沿细小的花纹映入他的眼底,“为何不早说”
他转过头来,直直望向她,视线却略微有些松散。
为何不早说
薛千本能觉得,这句话不需要她回答。
“你当初,是如何活下来的”他似乎也不期待她一定要回答上句,便直接问出了下句。
如何活下来的
薛千手里握着茶杯,转动了两下。
这要如何说
去小解了,所以侥幸逃过
“反正就是躲在了一旁,他们没看见。”她说完,坐了下来。
周澈点点头,也随着她坐下,动作缓慢,似在思量什么。
他为何不吃惊方才君如姐已把真相告诉他了,可她在他脸上,却没发现一丝一毫的惊讶。
薛千心中打鼓,琢磨着一些事。
“涟水县县令冯信天,主簿林祥,是当年主管覆舟案的二人,而主要的,是林祥。”周澈看着她,说道,“你父母亲的不幸,可从他们身上,找到根源。”
涟水县,便是当年一家经过的地方。
薛千心脏骤停,转头看他,神情凝滞。
“至于那些亲手杀害你家人的,暂时”他摇摇头,表明还不知如何下手。
薛千满目错愕,张口:“你”
“你太自不量力了。”周澈打断她,抬起眼皮,目光如钉。
薛千被堵了个结结实实。
她的思绪有些跟不上他的言语
“嵌雪楼,为何非去不可”周澈继续说着,看着她,“入宫奏曲,你可知多危险还有便是会些武功,王家也不是你想惹便能惹,想进便能进的。你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倘若那天回不来,你可曾想过,对不对得起他们”
他们指的是父母和哥哥。
这一连串厉问,声音柔和,语气却严厉,像是责备,又像是自责。
“你该早些说的,”他放缓了语气,垂下头,“你该早些说的”
可是早说了,又能如何
她不认识你,也不知你为何插手郡主的事,怎会轻易说出身份万一识人不清岂不是十年付之东流
周澈可没想到这一点,他想到的,全是这半年来隐藏的重重杀机,那些以往漠不关心的事,此刻皆变成了担惊受怕、变成了劫后余生。
令他虽然没经历,却是心有余悸。
“我所做的这一切,皆是为了能够早日进京,早日见到想见的人。”这是她在君如走后,说的第二句话。
千雪的身份,只是为了有强大的名头,足以惊动朝野,引起皇上关注毕竟,她儿时的目的,是入宫接近皇上,以早日求得真相。
彼时皇上仍是她的心头恨。
就算查不了真相,也能离郡主近一些,大不了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周澈闻言,抬起了头。
盯了她半晌,心中也渐渐猜出这些年来她所有的苦心,一时多了分理解,不再追问她“为何要进嵌雪楼”这样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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