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汉当然也玩牌。农闲十分、节庆里大家闲来无事都会摸两把。但是和大多数地区流行的麻将不同,本地玩麻将的很少,大约是四川麻将的玩法,一般也是年轻人玩得多,老人们最喜欢的是玩“花牌”。
一副麻将136张,置办起来是不小的一笔费用不说,打起来也没有那么方便。要严格的四方桌椅,一本正经坐下来搓麻将。打麻将需要“码长城”,在没有麻将机的年代,长时间搓麻将是一件体力活,花牌则不然,它是单独流行于荆州、枝江等地区的一种纸牌,类似于“柳叶牌”,但牌面完全不一样。
花牌(又名“上大人“)呈长条片状,约一小拃长,半寸宽,用硬纸刷清漆制成(后来全部都是塑制了)。每副牌110张,这个年代人们戏称打花牌为“学习110条“。由上、大、人,可、知、礼,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土,八、九、子,二、四、五、六等组成。花牌中字的大意为“上古大人,孔丘一人而已;他教化弟子三千,其中有七十二位贤人;八九个得意门生,可知周公之礼。”
外地人——比如周品正,是连牌面上的字都识不全的,因为这种看起来似隶非隶、似篆非篆的文字,介于行书与草书之间。毛笔书写,结构严谨,轻重缓急,挥之有度。是在古今书法字典里也找不到的特殊字体。当然本地人从小就被抱在长辈的膝头认字,“上大人”“孔乙己”,早早地就耳熟能详了。
说来也巧,这种看起来很难读懂的字却很容易普及,即使目不识丁的农民,在很短的时间内也会很快掌握应用。奇的是在一叠牌中,只要冒出一点字头,就能准确地辨出是张什么牌,实乃拙中见巧,巧中露灵犀。花牌的打发比之麻将更加千变万化,算经,算胡,算坡,还要“圆”,意思是牌面无论如何组合,最后只能留一条口,别的都要圆起来。
其中意味无穷,一旦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花牌3个人就能打,4个人最好,其中一人坐“醒”,专门数牌,大家可以轮流休息。所以杨老汉加入牌局皆大欢喜。大家一边打牌一边抱怨,“可不是今天闲着,感觉咱们这些老头子都闲着无事,要混吃等死啰!”
说的是实话。如今开始搞经济农业,什么都要讲究科学种植,他们这些只有一把力气的老头子简直都没了用武之地。和杨老汉的感觉一样,没有了熟悉的庄稼,也颠覆了传统的模式,这些辛辛苦苦在土里刨食了一辈子的人,反而是无所适从了。除了在家带带孙子喂喂鸡鸭,就只有三五成群打牌的节奏。
这还算好的,等到后来种子、化肥等更新换代,机械化的推广,农村的富余劳动力越来越多,导致乡下成天都是大大小小的全部都是麻将台子、花牌桌子。渐渐地把农闲娱乐变成了赌博恶习,不知道多少人掉进坑里。所以后面的大规模出去打工也实属无奈之举,在只需几个人就能管理几十亩地的时代,多出来的那些农民也只有到城里谋求发展了。
花牌的魅力非同小可,杨老汉如今是兜里有钱,也不用惦记着家里的活计,一不小心就打到了晚上,还是杨小贝他们下班回家不见人,才找过来的,“爹!回去吃饭啦!难得打牌能够饱肚子吗,天都快黑了!”
可不是!老哥儿几个这才散场,各自回家去了。平时别的子女不敢说杨老汉,就小妹喜欢唠叨他,“没事儿打牌也挺好,打发打发时间,可是饭不能忘了吃,晚上也不能打,你们一大起来没完,熬夜久了对身体不好。对了,钱打小一点,图个乐呵就行,像韩大爷家要是输得多了回家又要吵架。”
晚归的水牛慢悠悠地甩着尾巴走在乡间的小道上,放学的孩子们在一起嬉戏,有时从路边的草丛边猛地窜出一只受惊的野兔,惹得小朋友们大呼小叫地追赶。灿烂的晚霞给地里的蔬菜大棚都披上了一层金光,远远望去绚烂无比。耳边是幺女絮絮叨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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