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泛蓝,露出了些冷意:“我怎能见你辱于那群小人之手!”
杨清笳想起凤台园内种种情形,叹道:“台上那些人,若单论才学,也的的确确可算宗匠。
段惟道:“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若既无才又无德,岂非更是小人?我可没冤枉他们。”
她看着对方,微微一笑却未吱声。
段惟蹙了蹙眉,似乎在问她为什么笑。
杨清笳道:“克允,我之前一直认为你是江湖人,但我却逐渐发现,你偶尔也有书生气,不然怎会去翰墨大会凑热闹呢?”
段惟当然不肯告诉杨清笳,自己恰恰是不放心她才找了个由头混了进去,他此时当做没听见对方的调侃,也不回应。
“其实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刀笔会就单单容不下我……”她道:“他们树大根深,又何必盯着一株杂草紧追不放呢。”
段惟转头,侧脸线条如同起伏流畅的秀丽山峦:“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他们花心思对付你,便证明你并非一株杂草那么简单。”
杨清笳笑了笑:“我向来不喜欢麻烦,可也不怕麻烦,既然做不成朋友,那便只能与敌同行了。”
她这一展颜,眉目疏朗,是说不出的洒脱。
段惟看着她便想起当日凤台园杨清笳舌战十五省名状的情形……
当时他坐于台下,只觉当世再无一女子可有那般风采,犀利锋锐又尔雅温文,机敏睿智却不乏磊落豁达之气,一眼望之令人心折。
“怎么了?”杨清笳被对方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开口问。
段惟收回目光,忍不住道:“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我在想,你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曾经为了那个一无是处的郑家公子自寻短见?”
杨清笳闻言愣了愣,一时间不知应如何回答,只道:“人总有年轻不懂事的时候,杨清笳那时伤心的,也许并不是郑阕悔婚,而是父亲逝去,家门败落,世间之大再无一人可靠。”
她这话出口,却像是完全在说另外一个人一样。
段惟听在耳里,心中宽慰,只觉她定是已彻底了悟放下了。
“抱歉,我失言了。”他道。
杨清笳无谓地笑了笑:“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旧事而已,你我之间,又何需道歉呢?”
“清笳——”
“嗯?”
“你以后……若、若有任何难处——定要记得来找我……”
杨清笳知道他是在回答方才自己所说的“无人可依”,按照她以往的脾气,肯定要说“我自己可以”,但她这次却没有,难得温驯地点了点头。
段惟心中一喜,也不知自己在高兴些什么,明明什么都未曾说,可又像是已经开了口。
他行事向来果决,即算面对生死也从未如此犹犹豫豫过,但对这个人,他却不敢轻易唐突。
段惟或许并不知道,世间有情人皆是如此。
越珍惜,便越忐忑。
有人黄口相识,直至华发亦不敢轻易叫她知晓。
情之一物,柔肠百转。
实乃最最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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