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燕倏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便竖起了三根手指,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三千,就算你投了三千美金吧……”
“三千美金?!”
这个数字对于家境非常一般,还拖家带口的海军中校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
“对啊,总投资是三百万美金,那么三千美金就是百分之零点一。”
“尼奥,我还是不要了……”
“切斯特,不要这么快说拒绝,听听我的条件。”袁大师摆手道,“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君子协定,你不用真的把钱拿出来,只要帮我一个忙就算你投资了这些钱。”
尼米兹仔细打量了一下中国人,有点警惕地问道:“袁博士,我能帮你什么忙?”
听到人家把称呼都改了,袁燕倏也马上正经了几分道:“尼米兹中校,千万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认识一下美利坚驻上海的海军陆战队的长官们。”
他叹了一口气,露出了非常复杂的表情,有不甘,有屈辱,有怨恨,有胆怯,有唏嘘……
总之他一副让人看了就很同情的样子道:“切斯特,你也知道我的祖国目前是一个军阀割据毫无秩序的混乱之国……”
“而我家所处的上海又是一个被称为‘东洋魔都’的混乱之地……”
“况且……切斯特,你看看我。”我们的袁大师指着自己说道,“我就是一个知识分子,这万一要是被人欺负了……”
“1922年上海滩鼎鼎大名的共舞台发生了两桩轶事。这两起事件就是共舞台的老板,青帮大亨黄金荣在自家这个剧场两次被打。
其实这座“共舞台”是黄金荣为了捧名角露兰春所建,因为是上海首家男女角儿同台演出的戏院,这才叫做“共舞台”。
老黄为了捧角儿,让手下的流氓打手分居四座,只要他鼓掌,旁人就拼命叫好。
有一天,忽然有一个翩翩青年在包厢里大声喝了一个倒采。这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当即被那些打手冲进去打了一顿,据说黄金荣还亲自扇了此人两个大嘴巴。
这位青年看自己的人手不够,只得悻悻地走了。
不过第二天,一大批便衣军警来到剧场,把黄金荣从包厢里拖出去打了一顿,把戏院也砸了。这些军警还把人绑到了淞沪警备司令部。
原来那个喝倒彩的青年便是淞沪护军使卢永祥的公子,“民国四大公子”中的卢筱嘉。
最后还是杜月笙和张啸林出面,打通卢永祥的“关节”,用三百万款子和同意卢家入股“三鑫”(鸦片公司)为代价,才将黄金荣放出来。
黄金荣碰上这种硬茬也只好自认倒霉。
不过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共舞台刚刚修缮一新,重新开门营业的那一天,袁燕倏先生恰好和友人开车路过此地,被恭贺的人流给堵住了。
据说那一天他心情不太好,看到路给堵上了那心情就更加不好了,于是他和他的美国朋友们一起下了车,在众人面前把老黄打了一顿……
自从袁先生回到上海之后,江湖中人便有一句话,红中压过发财,白皮克牢麻皮。
前一句的意思是洪门的声势盖过了青帮;后一句中的白皮当然说的是袁先生那张小白脸了,麻皮是得过天花的黄金荣,在沪语之中九筒也被叫做麻皮。
当时上海滩还有句谚语叫做,宁惹青帮黄伯伯,覅惹‘洋门’二阿哥。
洋门二阿哥说的就是袁燕倏先生。他虽然是洪门安良堂的大龙头,不过给他撑腰的都是洋人,于是大家戏称为‘洋门’。因为他上面还有他父亲这位‘半步大爷’,他先前又是圣贤二爷,所以大家不叫大阿哥,而是叫他二阿哥。”
——节选自《民国轶事集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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