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木桌,大小跟陆放舟读书时的课桌差不多大,没凳子,直接以床沿代替。
除此之外就只剩一个坑,坑上架着铁架子,铁架子上搁着口小铁锅,坑底煨着点炭,温着小铁锅里的食物。
食物很香!陆放舟早上就吃了点煮豆子,一闻见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肚子也很配合的咕咕叫起来。
羞得陆放舟立刻挠头掩饰,急冲冲开口言其他:“道长……”
“我非是道士,吹唱道场不过是糊口而已。我姓溇,名琰。”溇琰打断陆放舟。
“哪个溇?哪个琰?”陆放舟忙说,知道了名字,不知道怎么写,不行!
“三水一娄,一王双火。”溇琰捡起根树枝,就这锅边的草木灰写了自己的名字。
遒劲有力!陆放舟脑海里立刻冒出了这四个字,他以前欣赏不来书法,总觉得那些形容词很抽象,今日见到溇琰写字,方才明白了这个形容词有多贴切。
忙翘起拇指夸:“好字。”
溇琰闻言有明显的一愕,他本姓娄,新帝登基前,娄氏一族官至司马大将军,新帝登基后厌其位高权重,设法将这一族除去。
主宗重要男丁或是斩首,或是流放,他属于旁族,受牵连被降为堕民,姓氏前被冠以三水以示区别。堕民无需流放至苦寒之地,而是遣散于各地,不得科举,不得务农,不得从工,不得经商,只能从事下九流行当,比如:乐户(红白喜事吹拉弹唱)、喜婆、轿夫、乞丐、唱戏等。
溇琰被遣散于剡溪一带,见小谭村内的白事先生(给死人穿寿衣的人称呼为白事先生)故去,便接了他的活,又见十里八乡的没有敲道场的道士,死了人得跑去县上请,县上的道士嫌弃路远,还嫌弃这几个乡村穷,往往不高兴来,便于其他几个娄氏子弟组了个团,兼职敲道场。
村民对他们几个娄姓子弟并不友善,村民原本就属于社会最底层,整天被人踩,现在来了群堕民,比他们还没地位,自然就不客气了。有事直接呼,没事就指指点点的议论,拿他们当饭后酒后的谈资。
他眼前的这个陆放舟也是,虽有秀才功名,但声名狼藉,用不光彩的手段强娶了孙阁老的闺女,气得陆家将他赶出家门丢到山窝里来。来了此处,还不思进取,欺软怕硬,原属他的田尽数被他人掌握了去不说,还不敢去要回,只敢整天喝酒虚度人生。
他夫人生下女儿之后便故去,无人管得了他,陆家先前念孙女年幼可怜,还遣下人过来服侍过父女俩,后来竟被喝醉酒的陆放舟给打了出去。
陆家再无他人前来,他家的一干家务就落到了幼女身上,村民对此指指点点,但也无人为二妞出头,陆放舟遂愈加变本加厉使唤二妞。
这样人品的人看到溇琰他们自然是忽然寻到了成就感,数落嘲讽是家常便饭,恶意戏弄更是司空见惯。
溇琰见此多是不理,但绝不是真的忍气吞声,此番陆放舟在山道上醉酒后摔倒,整整滚落了半里路,只剩了半口气。
本来若是倾力相救,以毕生功力为其续命,陆放舟还是有一线希望的,溇琰并未相救,目睹其断气后,动作熟练的为他换好了寿衣,还扎了个特别难解的裤腿结。
不想陆放舟居然活了过来,活过来之后脑袋还有些不太好使,跟他摆了笑脸不说,还去了张爱财家?像是过去立威的,这会又跟他回了家,还夸他的字写得好。
陆放舟见自己夸了之后,溇琰居然没说话,心里挺奇怪的,以为自己说了什么惹到了溇琰,便一个劲的回想自己的说过的话,没问题啊。
就在这时,一人匆匆的赶到了溇琰的家,进口就大声嚷嚷了起来:“山子那混球,说昨晚回去摔沟里了,今天不能来了。你村里的张太婆早上去了,他们喊人敲道场,缺人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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