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亮了。
外面北呼啸，甚至有树杈被撅断的声音。
透过混凝土块与石板的缝隙，已能看到几缕晨光如同束带般淡淡地飘进窄穴，窄穴因之而有了些许光明。
余波就那么静静地躺着，躺在孟占山怀里。
孟占山不知何时起已经睡着了，还发出轻微的鼾声，外面既然没有动静，余波也就没叫醒他。
她的半边身子已然麻木，脖颈上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她双眸紧闭，银牙紧咬，美丽的长睫毛在微微地颤动，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紧闭的秀眸中夺眶而出。
她的初吻已经给了身旁这个男人，这个发出香甜酣声酣然入睡的男人，她有点失落，但她并不后悔。
眼前，几缕晨光愈加明亮，她看见一粒粒尘埃在窄穴中飞舞，发出动人的光泽，它们旋转着，飞舞着，像一个个顽皮的精灵。
这些轻盈的小家伙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旁边不断地翻飞，那张脸阳刚十足，他的双臂就像两把铁钳，把两人拉得那样近。
余波静静地望着这张脸。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一年多前，自己还和眼前这个男人素不相识，可是现在，自己却将珍贵的初吻献给了他。
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富家女，虽然世道混乱，民不聊生，可她却并未吃过多少苦。
她是家里最小的，在父母的呵护下一路走来成为燕京大学的一名学生，但日寇逞强，国家危难，她又从一名激进的女学生变成了一名女战士，经过刻苦的训练义无反顾的踏上了敌后战场，成为一名出色的谍报人员。
她阅人无数，可谓曾经沧海。
可眼前的男人，她却从所未见。
虽然他比不上郭仲达英俊，比不上自己的父亲有文采，可是，他却是她从小到大从对男人有记忆以来在她二十三岁的生命里所见过的最伟岸、最有情有义的男人。
她很早就与郭仲达订婚，所以一直心无旁骛，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心动了。
从第一次见面起，这个男人就不屈不挠地对她表示“爱情”方面的意思，可却从来没有过粗野举动，而他在指挥作战方面所展现出来的才能，更是让余波刮目相看。
他高大威猛，脸上棱角分明，两道利剑般的浓眉下，一双鹰眼深邃而慧黠。
他鼻梁挺拔，皮肤白皙，嘴唇不薄不厚，五官十分端正。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有魅力的男子！
和郭仲达比起来，他或许少了一份书卷气，却多了一份睿智和杀伐果断。
和郭仲达比起来，他虽然更有定力，却可以一次次为自己疯狂。
这和那个为了大业，不惜让未婚妻于婚礼前一天抛头露面，为了报仇，不惜让未婚妻深入虎穴刺杀尹永贵的人相比，简直痴心到不知凡己。
今天，在这个促狭的窄穴里，望着眼前这个浑身透着阳刚又藏着睿智的男子，余波觉得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东西生长出来。
这种感觉让她不安，她在想：看起来你是越来越欣赏他了，难道你爱上了他不成？她又问自己：和他那样的人永远相守在一起，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问来问去，答案只有一个，她苦笑着否定了自己：这是不可能的。
欣赏和爱情不是一回事，何况，她已经订婚了。
可是她又问自己，欣赏和爱情为什么就不能是一回事呢？什么东西都有一个限度，超过了这个限度，就有可能发生。
订婚了又怎样，她的婚礼并末举行，她和郭仲达还在冷战。
无论怎样，她对昨晚发生的一切并不后悔。
一个男人，能够那样的为她舍生忘死，能够一而再而三地救她于水火之中，那么，她至少也应该为他做点什么，就算是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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