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律如此规定,世道如此规定。
似银线,若她去官府告陆正,以仆告主,堂官接状子之前,银线就要先挨一顿杀威棒,作为她以贱犯贵的惩罚。
心软点的堂官或许给她留条命。
若遇到刚烈耿直的官员,为杜绝这种以仆告主的歪风邪气,只消给衙役们一个眼色,一顿杀威棒要了银线的命,这事便直接了结了。
似璠璠,她的母亲为父族所害,捅破这个事,无法立足的不是陆正,而是璠璠。
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不是看你是否无辜,或者事情是否公道。
全看你的身份和你讲话的分量。
银线不是不懂,银线只是胸口憋了一口气。
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好的人被恶的人害死,不能伸冤。
在这个事里,唯一能正大光明状告陆正的,其实只有温家。可陆夫人告诉她,温家没了。在她的认知里,唯一还能抓住的希望就是陆睿了。
这一口气撑着她,一直撑到了京城,看到的却是陆睿骏马红衣,又作了别人的新郎。
这口气便泄了。
等到此时,真正面对他,听他质问一句,要他做什么?
银线这刚刚又凝聚起来的一缕气,终于彻底泄尽了。
她悲从中来,伏在了地上,无力恸哭。
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世道会这样?
银线觉得,这世道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
只她没见识,不聪明,或许想一辈子都想不明白。
要是能有个人告诉她为什么会这样就好了,或者就不会这样痛苦难受憋屈了。
陆睿看着这趴在地上大哭的妇人。
和陆家调教出来的精致婢女们比,银线的容貌、能力、才情都差得太多了。从她到陆家的那一天,不,甚至更早,从青州温家开始,他从来都没把这个粗粝的丫头看进过眼里。
不过是爱屋及乌。她是温蕙那简薄陪嫁中,唯一一个还算像样点的,他便一直忍耐优容她。
陆睿起身走到她身前:“银线,你做得很好了。”
“蕙娘泉下有知,必会欣慰。”
“可以了,停下吧,银线。”他轻提衣摆,蹲下身来,“就到这里吧。”
“你想想璠璠,我们都得替璠璠考虑。她娘去了,她还得活在陆家。”
银线恍如做了一场大梦,如今叫陆睿唤醒了。
她撑起身体来,竟看到陆睿单膝点地,蹲在她面前。她从未从这般平视的角度看过他。
公子,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吗?
“可以吗?”她问。
“可以的。”陆睿道,“停下来吧。你也累了吧。”
很累啊。
很累很累。力气都耗尽了。
她只是个奴婢而已,又没见识,又没头脑,只有那一点点力量,支撑着她到这里,全耗尽了。
有人叫她停下来,告诉她可以停下来,她只觉得肩头像卸了千钧。
浑身都脱力了。
“你要回陆通身边去吗?”陆睿道,“我可以叫他收回休书。”
银线流着眼泪,只摇头。
温蕙枉死,陆通一家都脱不了干系。小儿子也死在了路上。她和陆通的夫妻缘分已经尽了,那个家再回不去了。
陆睿问:“那你要回温家去吗?”
银线眼前全模糊了,喃喃道:“温家,已经没了啊。”
陆睿蹙眉:“谁说的?”
银线道:“夫人,夫人告诉我的。”
“母亲失眠颠乱,定是糊涂了。或者,是不想让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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